莊凱迪醫師 文章專區
生命教練協會的發起人與理事長為莊凱迪醫師,本協會的信念是:「成長是幸福快樂的泉源!」
自我實現與覺察
馬思洛的金字塔理論談不同階層的需求,物質層面的東西的確在比較低階層的需求中,像是生理與安全的滿足,會有一定的重要性。但是隨著需求的層級越高,物質的重要性就越低,而心理層面的重要性就越高。當追求到自我實現的層級,那就幾乎都是由心理層面主導了。
覺察的目標之一,就在達成自我實現。所以,自我覺察應該是要覺察什麼呢?大概所有與自我實現有關的事情,都是我們覺察的目標。哪些是與自我實現有關的呢?覺察到我們的特性與天賦,把我們的能力盡情發揮實現,就是自我實現了。因此,自我覺察要能看到我們的特殊性,看到與眾不同的我們,從這裡完成我們的自我,達成我們的召喚(calling)。
我們必須要多學習與行動,多方嘗試、多給自己不同的考驗,我們才能夠體會到自己的獨特性。沒有廣泛接觸各種不同領域,又怎麼能夠知道自己的獨特專長呢?同時我們也要放下任何固執的觀念,停止認定我們一定要怎麼樣才叫做自我實現。就在各種行動之中如實觀照自己,看看我們做哪些事情內心最開心、最為熱情澎湃,看我們學習哪些事情最為得心應手,看我們面對哪些目標最感受到全心投入、願意讓自己獻身於這些領域,這就是我們的獨特性之所在,讓自己投身於這些領域達成這些目標,就是自我實現。
自我實現,請從自我覺察開始。
馬思洛的需求理論也常被稱為金字塔理論,是因為底下的階層是上面階層的基礎,就像是金字塔一層層疊上去。我們必須要一層一層去發展。下面的階層穩固了,才能夠發展上面的階層。所以我們一直在強調,物質並非不重要,有了足夠的物質奠定下層的穩固,我們才能夠好好發揮高層的需求。
請注意馬思洛這個理論,把高層低層都稱為需求,一層一層上去,都是人的需求。這是因為馬思洛認為,當下一層的需求獲得適當滿足之後,人們會很自然地感受到有趨力驅使自己繼續去發展下個高一層的需求,於是一層層發展下去,最後才成為一個完整的人。因此最高層的自我實現的需求,是人最終的需求,必須要發展到這個需求,才是一個人的完成。如果我們滿足了低一層的需求之後,便去阻擋住自己往高一層繼續發展的趨力,讓自己停留在這個低一層的需求,我們會過得不快樂、痛苦、甚至於變態、生病。簡單地說,當低一層的需求滿足之後,沒有繼續往高一層的需求發展,是不健康的。如果一個社會都這樣阻礙住發展,那麼這個社會也會是不健康的。
一層一層像是金字塔一樣蓋上去,最後要到了自我實現,才是整個金字塔的完成。所以一開始物質世界有他的重要性,到後面越來越往高層需求發展,物質世界的重要性就日益減少,心靈世界的重要性就日益增加。
我們說過覺察是自我實現的起點,到底自我實現是什麼呢?讓我們內在的天賦能力可以充分發揮,這就是自我實現。自我實現是無所為而為的,沒有另外的目標,它就是一股熱情想要實現自己,並非是為了其他目的,而來利用自己的能力。這段話有點難懂,但是很重要,請容許我們慢慢闡述下去。
許多人會問,我去當一個大官,是不是自我實現呢?像是最近台大在遴選校長,當了一個學者,升任教授,然後當系主任、然後當學院院長、然後當到校長,這樣一步步實現下去,是不是自我實現?有人說,我從小就想要開法拉利、保時捷跑車,努力賺錢以後實現了,買了一台保時捷,又買了一台法拉利,這是不是自我實現?
我們已經強調,自我實現必須是以自我本身的完成作為目的,也就是說自我實現就是以自我實現為目的,絕對不是以自我作為手段,另外去追求別的目的。因此一件事情是不是自我實現,首先就必須要深入去覺察,自己去做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是為了達到物質慾望的滿足、為了滿足自己的安全感的需求、為了想要獲得別人的肯定,請稍微 google 搜尋馬思洛的需求理論就可以看到,這些都是在滿足比較低階層的需求,自然不能算是自我實現。沒有以這些低階層需求的滿足為目的,才有機會可以算是自我實現。
是不是自我實現,再接下來要看的是熱情與興趣。自我實現追求的是自己才能盡情發揮,而不是壓榨利用自我才能來達到其他目的,所以這裡很重要的是一種純粹的喜悅與熱情,也就是純粹為了興趣而去做事情,享受的是做事情的這個過程本身的樂趣,而不是做完事情得到結果後享受結果的樂趣。所以要釐清是不是自我實現,需要誠實面對自己覺察,看看我們的手段與目的各別是什麼,有沒有把手段與目的顛倒。
這裡所說的為了興趣、為了熱情而做事情,可能許多台灣的人們會認為是唱高調。從小我們都被大人念著罵著一再重複叮嚀說興趣不能當飯吃,所以我們幾乎都已經不曉得興趣是什麼東西,更別說那種純粹享受著做事情付出的熱情了。只有很少數的人像是李安一樣為了追求興趣跟父親翻臉遠走他鄉的。然而,我們也一再強調,我們應當先追求低層需求的滿足之後,再來追求高層需求的滿足,因此這裡所說的興趣熱情,是一層層穩固之後自然往高層追求的發展,而不是憑空築個樓台的高調空談。到底什麼是興趣?什麼是純粹的熱情?在這兩者在台灣被誤會了五六十年之後,希望我們往後有機會可以花一些篇幅來討論一下。
覺察情緒
我們談到,自我覺察是自我實現的起點。那麼,自我覺察應該要覺察到哪些事情呢?當然覺察的內容是越多越好,如果可以把我們自我的每個層面、每個角落都去覺察到,那真是最理想的事情了。可是我們學習覺察的過程中,總是不太可能一下子就立刻能夠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全部都覺察清楚。總該有個起點,作為我們學習覺察的開始。
我們在之前的網誌中說到了,學習覺察要由外而內進行。內外交替,是絕佳的覺察學習方法。更仔細一點看,展開覺察的第一步、進行覺察最方便的法門,應當是從內與外、心與物的交匯處開始。我們可以在內心與外物接觸的過程中,觀察與體會心與物二者之間交互的影響。當我們的內心接觸到外物,所產生的種種反應,這是我們學習覺察的起點與開端。
我們內心碰觸到外在的人、事、物,會產生哪些反應呢?讓我們靜下心來體會看看:當我們遇見一個人、面對一個東西、碰到一件事情的時候,我們內心,可能會有喜、怒、哀、樂、愛、欲、恨以及厭惡等等反應。喜怒哀樂,一般稱為情緒,愛欲恨惡,一般稱為情感。當我們的自我,面對外界環境的時候,情緒自然會產生,情感也會跟著油然而生。這些情緒與情感,就是我們內心接觸到外物時候的反應,如果我們想要學習覺察,這就是個絕佳的機會。
禪宗的六祖壇經說,煩惱即菩提。煩惱是一種情緒,情緒提供給我們絕佳的機會去覺察自己。當我們覺察到情緒,智慧自然精進。
學習覺察,請從情緒與情感開始。
然而,情緒的覺察是相當困難的。情緒是說來就來的,來了之後就迅速佔據我們整個人,幾乎不讓我們有任何思考的空間。可以說,情緒是衝動的。憤怒生氣的時候尤其是如此。論語說:「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我們在生氣的時候,是有可能忘記自己的身體安全,以及忘記了那些關愛我們的親人,不計一切後果,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的。
情感也沒好到哪裡去。常言道,愛情是盲目的。當我們愛一個人的時候,不只會情人眼裡出西施,也可能會不顧一切後果,愛怎麼做就怎麼做,衝動地做出一些事情來。歌德寫少年維特的煩惱,維特因為愛情的失落而自殺了,如果不是歌德自己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情感經歷,讓他有想要自殺的衝動,恐怕也很難寫出這麼生動的故事。俗話說,愛得死去活來。這種愛恨情愁,是會讓人連性命都不顧了。新聞報導常常可以看到恐怖情人,愛不到就殺死對方,然後自殺,這種「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愛恨生死糾纏不清,衝動到讓人連生命都不要了的狀態,讓覺察更是難有空間縫隙可以鑽入。
情緒與情感常常有如巨大的風暴,我們的自我往往有如一艘小船,只有被狂風大浪吹得東倒西歪的份,很難有瞬間的平靜可以讓覺察進駐我們的內心。情緒與情感的這種衝動、獨佔與襲捲的特性,讓情緒的覺察特別困難。到底我們可以怎樣覺察情緒呢?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可能我們需要多了解一下情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究竟情緒是什麼東西呢?說起了情緒,大家都知道那是什麼,因為每個人都親身體驗過。但是,如果說要給情緒一個定義呢?這可是困擾了心理學家一百多年的難題。因為情緒是一個主觀的經驗,主觀上大家都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是要客觀把情緒定義下來,可真是不容易。
要怎麼給情緒下定義呢?尤其是情緒是要怎麼與想法、念頭、觀念、意念、判斷、決策等等做分別呢?丹尼爾.高曼在「EQ」一書把情緒定義為「感覺及其特有的思想、生理與心理的狀態,以及相關的行為傾向。」讀起來是不是不知所云?但是已經比很多定義好了。目前比較好的定義是:「個人受到外在與內在的刺激所引起的全身激動狀態;這種狀態雖受自我意識所覺察,但不為其所控制,因而對身心產生干擾,並對行為有所促動作用,導致生理、心理與行為產生變化。」雖然還是相當不知所云,但是已經透露比較多的訊息。
在各種情緒的定義中,幾乎都會強調情緒事會伴隨著身體的反應,這是情緒跟思想、意念很不一樣的地方。所以各種定義或者強調生理的部分,或者強調全身、身心,都是指這種同時產生的身體反應。害羞就會臉紅、緊張就會心跳快、生氣的時候身體又會有各種反應。這些生理反應是自然而然地發生、是不由自主的、是難以壓抑的。測謊的原理,也是依靠情緒來的時候幾乎都會伴隨的生理變化。所謂的測謊機(按照英文翻譯,應該稱作多元測量儀)也不過是記錄這些生理反應而已,沒有多大的學問。不過測謊機也是在告訴我們,從身體的反應可以看到情緒的變化。
情緒的特徵,是它會伴隨許多身體的反應。所以覺察情緒,最容易簡便的入門方法,就是去覺察我們的身體。
覺察身體
自我覺察的學習要從內外交匯處開始,而界在內心與外物之間的地方,正是我們的身體。我們的身體,既是一個客觀具體存在的外在物品,同時也是我們整個自我重要的一部分。身體深深受到我們內心的控制:我們的意識可以控制身體的動作,我們的情緒會影響身體,我們的生活習慣也會決定身體的健康。身體界於內外交會之處,在我們的生命中佔有一席獨特而且最重要的位置。
我們說過,當內心接觸到外在環境的時候,情緒與情感就產生了。情緒的特徵是它會造成身體的反應,所以我們說覺察自我要從內外交會處開始時,便是指覺察要從情緒開始,所以我們進一步點出,情緒的覺察要從身體開始。
請試著停下一切,閉上眼睛,感覺我們的身體。當我們寂靜不動的時候,我們可以感覺到身體每個部份的存在。我們不去看、也不去摸,即可以完全感知到身體的各個部份位在哪裡。這裡有一種內在的感覺,不是我們一般透過眼耳鼻舌皮膚等感官系統所接收到的感覺。這些感覺都很重要,也是覺察身體的基礎。同時還有呼吸、心跳、以及身體各個部份動作的傾向。如果我們平時就養成習慣盡量持續覺察身體的狀況,當情緒一來,我們的身體有了反應,我們就會很快地覺察到了。
覺察身體的過程中,很重要的一個部份是覺察到肌肉的鬆緊。我們的每一條肌肉都有感受肌肉張力的接收器,這個感覺會送到大腦,大腦會自動反射式地、不經意識主導就調整各個肌肉的鬆緊程度。肌肉的鬆緊直接反映我們的情緒狀況,像是「咬牙切齒」就是臉部肌肉的極度緊繃的狀態,有的人不自覺地臉部肌肉僵硬,造成肌肉持續僵硬,無法放鬆,張開嘴巴就會痛。上班族的壓力會讓肩頸痠痛,這也是肩膀脖子的肌肉長期緊繃所造成的。
有的人跟身體疏離好久了,可能一時之間無法感受肌肉的鬆緊,這個時候可以自己先用意識命令肌肉緊縮、再放鬆,這樣交替,來增進我們對於肌肉鬆緊的感受。輕輕柔柔但是壓住肌肉深處的按摩,也可以有幫助。拉筋可以拉住肌肉的張力感受器,幫助肌肉整個拉開,但是每次拉筋要維持八秒鐘以上,而且被拉的肌肉完全不要出力。至於拍打什麼的就免了,我們的身體要我們好好關愛,不要沒事去修理它。
當我們對於肌肉的感覺夠敏感的時候,我們的直覺會增強,也可以迅速感受到情緒的變化。情緒來的時候,幾乎都會伴隨著肌肉張力的改變,持續覺察肌肉,可以讓我們持續覺察到情緒。
我們身體的多數功能,是由自律神經(或是稱為自主神經)系統所掌管。所謂自律神經的意思,是說這個神經系統是自己管自己的,我們的意識無法去控管他。譬如說心跳的快慢、血壓的高低、腸胃蠕動的速度、流汗、冷熱等等功能,都是身體自己自主的,我們很難去決定心跳快慢、血壓高低等等狀況。這樣的好處是不需要我們來費心,你不用時時去記得要讓心臟跳得快或是跳得慢,也不會忘記了呼吸,身體自成一個獨立的系統,自主維持身體的功能。
這個自主神經系統,跟我們腦袋中主管情緒的邊緣神經系統(limbic system)關係非常密切,所以情緒一來,我們的身體也就會自動產生許多生理的反應,很難壓抑得下來。譬如說緊張了心跳快、害羞時候的臉紅,都是這樣自動、自主的反應,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
高血壓等等疾病是文明病,並且會造成心臟病、腦中風等等疾病。除了癌症以外,現在醫療花費最大的就是在這些自律神經系統所掌管的部份出問題了。當然高血壓主要是在血管的沈積與硬化,但是如果我們能夠自己去調整血壓讓血壓降低,是不是可以減少以後得到高血壓的機會或是減少吃高血壓的藥物呢?這件事情有可能,不過還沒有完全證實。可以確定的是,長期的心理壓力與情緒爆發,對我們的身體健康是很不好的,主要就是透過自律神經系統來影響。如果我們可以時時覺察情緒、減少壓力、讓自己放鬆,長期來看,對身體的健康是有幫助的,對許多慢性文明病也會有預防的效果。這些慢性文明病,一部分來自於長期的飲食習慣,一部分來自於心理壓力。在這兩者多加努力,會有相當的預防效果。當然遺傳也是影響很大,只是我們沒辦法改變自己的遺傳基因,所以這個部份也只能接受然後配合長期藥物治療調整了。
我們有沒有可能去調整自律神經系統呢?西方的醫學有很多藥物去調整自律神經系統,但是古老的東方智慧,像是氣功瑜伽等等,是透過個人的訓練來調整自律神經系統。這也是一種覺察身體的訓練,經過非常長期而深入的覺察身體訓練,我們掌握了調整自律神經系統的能力,進而自己調整自己的健康。
在自律神經系統所主管的身體運作之中,有幾個功能是我們意識也能夠控制影響的,最明顯的就是呼吸。呼吸一方面是自律神經所主管的,我們壓力大的時候呼吸就自然而然會快而淺薄,另一方面也是我們意識所能掌控的。這裡是意識與自律神經系統的交會處,所以調整呼吸,是學習調整自律神經的方便法門。只是,過度去調整呼吸也容易岔氣或是走火入魔。還是建議多去觀照呼吸,靜下來去體會呼吸的每個細節,並且進而去享受呼吸。從覺察呼吸開始,慢慢去覺察身體與情緒,逐步達到身心健康的效果。
覺察與覺知
當我們在觀察或是認知一個物品的時候,會有主觀的我,以及被觀察的物品,兩者結合起來,成為一個認知。我們的心便是一直不斷在一個又一個認知當中,不停地翻騰蛟動,好像海上的小船,一個又一個波浪不斷打來,船身不斷起伏。當我們覺察自我的時候,則有些不同。我們的身體既是覺察者,同時又是被覺察者。如果我們可以慢慢從覺察身體,逐漸進入覺察這個覺察自身的時候,我們的心不再陷入主客觀對立的覺察中,主觀不再被客觀的事物綁住,整個人進入一個風平浪靜的狀態。有的人會形容這是從二元對立的認知,進入整體整合的覺知。在談這些複雜的事情之前,有許多基礎的問題需要先了解。
覺察身體這裡牽涉到了一個絕大的哲學議題,而且是長期受到忽略的哲學議題。想要述說哲學,真是談何容易?幸好心理治療的大師之一,歐文・亞隆(Irvin Yalom)在「叔本華的眼淚」這本書中,寫了一段文字,整體概述了這個議題,就抄錄於下,以供大家分享:
『我們無法不透過大腦的處理過程來看外界的事物,所以不可能知道外界「到底」是什麼。也就是說,我們無法了解自己的知覺和心智處理過程之前就已存在的本質。這種原有的本質被康德稱為物自身,這必然是我們永遠不可能了解的部分。
雖然叔本華同意我們永遠無法認識「物自身」,但是他認為我們可以更接近它。他認為康德忽略了一個有效認識被感知的現象世界的重要來源:我們自己的身體!身體是有形的對象,存在於時空之中,每一個人對自己的身體都有非常豐富的知識,這種知識不是來自知覺和概念的器官,而是來自內在的直接知識、來自感受的知識。
我們從身體得到無法概念化、無法傳達的知識,因為大部分內在生活是不為我們所知的,它受到潛抑,無法進入意識層面,因為我們內心深處的本性(殘酷、恐懼、忌妒、性欲、攻擊、追逐私利)可能造成自己難以承受的困擾。
...
我們要如何了解潛意識的力量呢?如何將之傳達給別人呢?這些力量雖然無法被概念化,但可以被經驗到,所以叔本華認為可以不用文字,以藝術直接傳達。』
我們之前談過,身體介於內在與外在之間,可以作為我們整和內外的橋梁。身體既是個客觀存在的物體,又可以被我們內在的感官所感知。我們的情緒也都會直接展現在身體上,因此我們可以透過覺察身體來感受情緒的變化。同時,我們的身體對我們的情緒也有很大的影響。大家一定都可以體驗到,當我們肚子餓或是飽的時候、當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或是我們的身體受到一些酒精的影響時,我們的情緒也都會跟著改變。身心是一個整體,身體與心理像是一體的兩面,覺察身體是覺察心理的一條捷徑。
西方哲學一向偏重在大腦的思考,主要透過客觀經驗或是理智思辨來獲得知識。叔本華加入了身體的感受,來彌補哲學的不足。融入身體的思考,是較為全面的思考,因此更加重視情緒、意志、欲望等等的層面。叔本華深受佛學的影響,也愛讀印度教的經典「奧義書」,這裡由叔本華引進來的,是一個東、西方思維與學術方法上的重大差異。
排除身體的感受、純粹經驗與理智的思辨,好處是減少了人、時、事、地等等的差異,避開了許多複雜與混亂,追求一種超越時空,可以放諸四海而皆準的原則。但是我們既然是人,只能得知人世的真理,怎麼能夠忽略人而去探尋真理呢?人是一個整體,人的思維也是一個整體,我們的身體也含藏許多智慧,表現在我們身體的感受中。把身體的感受,融進整體的思維中,這是東方學術的特色,我們可以稱之為「體驗」。
從對於身體感受的探索開始,再加入東方民族各種不同的元素,慢慢累積成為東方學術思想。印度的靜坐、瑜珈、內觀等等,中國也有各種不同的修煉與修為,都是在這個系統當中。一般人常常會以為瑜珈就是把身體摺來摺去,其實那只是整個瑜伽體系當中很小的一部分。瑜珈是包含整個心靈、行動、生活的。在這整個體系之中,有了能量、身體脈輪等等的觀念。
能量?脈輪?許多人可能會說,這個東西不科學。的確在西方物質科學追求客觀物質實證的觀點下,似乎能量、脈輪並不符合物質科學的要求。但是,這些講求身體力行體驗的學術,卻是自有一套方法,並不違背科學的基本精神,這些我們將再述說。總之,我們要強調,身體的體驗是一門學術。學習任何的學術都需要自己不斷鑽研與練習。體驗更是需要自己練習累積經驗,並且只能靠著自己的身體親自去體會。西方偏向物質、東方偏向能量,看事情的觀點角度不同,自然會產生很不同的學術。身體的感受,是東方學術很重要的部分。
感動
我們談身體的覺察,從覺察呼吸與覺察肌肉談起,從這裡一方面可以覺察到情緒,一方面自己也可以慢慢進入深沈的靜心狀態,進一步則可以覺察身體內部的能量。然後我們談到覺察身體的活力,從這裡可以傾聽身體的叮嚀,感受到我們內在的自己在告訴我們的話。當內在的自我在疑惑害怕的時候身體會緊張、在難過而抗拒的時候身體會倦怠、在走向生命意義的道路時則會活力滿滿、動能十足。
接著我們要談身體另外一個很重要的感受,叫做感動。可能很多人會說,感動不是一種心理層面的事情嗎?是沒有錯。但是我們一直強調,身心是一個整體,心理容易受到自我欺騙的影響,身體更可以誠實看到內在真正的反應。感動既然有動這個字,便是在說我們整個人都被牽動、拉動了,感受之後,整個人激動興奮,這就是感動。
一個人如果沒有感動,那跟活在監獄當中實在沒有兩樣,人生有如牢籠。台灣的孩子不想去上學、大人不想去上班,每個人每天都拖著自己的身體勉強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便是因為缺乏感動。台灣是個感動非常稀少的地方,所以人們都活得很痛苦。最起碼來說,感動至少、至少、至少是人生的調味料,讓生命的味道可以呈現出來。沒有感動地過一生,就好像一輩子吃飯都沒有加上調味料一樣,令人難以下嚥。
更進一步來說,感動是人生的救贖、是生命的提升,把我們從現實生活的泥淖當中拉起來。生命當中所有精緻而昇華的事物,幾乎都是從感動出發的。
感動是所有我們所有的動機當中最強烈的一個。昨天我們在說生命的意義,如果不是感動,我們又怎麼會把整個人的生命投身在某一件事情上呢?當我們對事情感動的時候,我們會想要去做它。那麼,當我們對東西感動的時候,當我們對人、對其他的生命感動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當我們對於事物產生感動的時候,整個人從身到心會產生一種生命的悸動:「哇!」這樣的讚嘆,是一種藝術的情懷。看見了自然的事物、或是藝術的作品,產生了感動,這是一種藝術的鑑賞。從這樣的欣賞當中,可以逐步開展出藝術的創作。
當我們對於人、對於其他生命產生感動的時候,整個人從身到心都會想要親近這個人或是生命。我們會喜歡陪伴在他身旁,會喜歡多認識他一些,甚至於整個人會有衝動想要跟他在一起,這個是愛的開端。從感動當中,才能夠逐步開展出愛情。
當然感動不就等於藝術,也不等於愛情。但是,如果藝術沒有了感動,還是藝術嗎?如果愛情沒有了感動,還是愛情嗎?感動是藝術與愛情的開端,從這樣的感受開始,慢慢學習,才能夠完成藝術與愛情。我們常會以為藝術與愛情是不同的東西,其實這兩者非常類似,都是從一個心跳的悸動開始的。英文說 take my breath away 形容那種感動之後呼吸都停止了一般,便是在藝術與愛情當中都很常見的狀況。
當然感動只是藝術與愛情的開端,這兩者都需要許多的學習與練習,才能夠逐步完成。其實藝術的創造不需要多麼複雜的技巧,只是要有欣賞的眼光。而愛情不只是要有欣賞的眼光,也要有許多的學習與調整,跟學習藝術創作沒有兩樣。
藝術與愛情可以說是這個塵俗繁瑣世界當中,唯一的救贖與療癒。缺乏了感動,一個人必定會漸漸生病。想要開展人生、邁向豐富的生命,請不要忘記了時時去體察自己內在的感動。
人生所有精緻美好的事物都來自於感動。感動是藝術與愛情的開端。感動可以說是這個紛紛擾擾的塵俗凡世唯一的救贖。我們不禁要問,感動是從哪裡來的呢?
其實,我們實在很難去得知感動是從哪裡來的,如果整個宇宙的萬物沒有一個相通的共同來源,我們真的會很難去解釋感動是怎麼發生的。人與人之間、人與萬物之間,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分別開來的物體,但是在深深的內在是聯結在一起的。從人與物之間的聯結,而有了藝術情懷的感動;從人與人之間的聯結,而有了各種愛的感動。
感動可以說是一種共鳴。共鳴是指一根琴弦靜靜地位在那裡的時候,當周圍有一個相對應波長的聲音,這根琴弦就會跟著一起震動。感動是我們內心感受到外在的事物,內在心裡跟著產生了共鳴般的震動,內外相交像是和弦一樣,交織成一片悠揚的樂音。
如果我們的內在會跟著外在的事物一起共鳴,是不是代表我們內在有一個跟外在相對應的宇宙呢?這又回到我們之前所談的,東方學術所去探索的內在世界,我們就先不多說了。若真的要深入探討感動,就像是探討靈感從何而來一樣,有時不得不進入較為神秘的領域才能解釋這一切的源頭,而科學對於感動與靈感,能說的似乎並不多。
不論如何,我們說感應是一種共鳴,而共鳴必須要琴弦自己本身非常安定的狀況才能夠發生。許多人熙熙來往,忙碌得像是陀螺一直轉,便很難有所感動。學習靜心,讓心靜定下來,是感動要發生所必需的條件。當心能靜,感動自然會發生,不能也不必刻意讓它發生。
馬思洛的金字塔理論談不同階層的需求,物質層面的東西的確在比較低階層的需求中,像是生理與安全的滿足,會有一定的重要性。但是隨著需求的層級越高,物質的重要性就越低,而心理層面的重要性就越高。當追求到自我實現的層級,那就幾乎都是由心理層面主導了。
覺察的目標之一,就在達成自我實現。所以,自我覺察應該是要覺察什麼呢?大概所有與自我實現有關的事情,都是我們覺察的目標。哪些是與自我實現有關的呢?覺察到我們的特性與天賦,把我們的能力盡情發揮實現,就是自我實現了。因此,自我覺察要能看到我們的特殊性,看到與眾不同的我們,從這裡完成我們的自我,達成我們的召喚(calling)。
我們必須要多學習與行動,多方嘗試、多給自己不同的考驗,我們才能夠體會到自己的獨特性。沒有廣泛接觸各種不同領域,又怎麼能夠知道自己的獨特專長呢?同時我們也要放下任何固執的觀念,停止認定我們一定要怎麼樣才叫做自我實現。就在各種行動之中如實觀照自己,看看我們做哪些事情內心最開心、最為熱情澎湃,看我們學習哪些事情最為得心應手,看我們面對哪些目標最感受到全心投入、願意讓自己獻身於這些領域,這就是我們的獨特性之所在,讓自己投身於這些領域達成這些目標,就是自我實現。
自我實現,請從自我覺察開始。
馬思洛的需求理論也常被稱為金字塔理論,是因為底下的階層是上面階層的基礎,就像是金字塔一層層疊上去。我們必須要一層一層去發展。下面的階層穩固了,才能夠發展上面的階層。所以我們一直在強調,物質並非不重要,有了足夠的物質奠定下層的穩固,我們才能夠好好發揮高層的需求。
請注意馬思洛這個理論,把高層低層都稱為需求,一層一層上去,都是人的需求。這是因為馬思洛認為,當下一層的需求獲得適當滿足之後,人們會很自然地感受到有趨力驅使自己繼續去發展下個高一層的需求,於是一層層發展下去,最後才成為一個完整的人。因此最高層的自我實現的需求,是人最終的需求,必須要發展到這個需求,才是一個人的完成。如果我們滿足了低一層的需求之後,便去阻擋住自己往高一層繼續發展的趨力,讓自己停留在這個低一層的需求,我們會過得不快樂、痛苦、甚至於變態、生病。簡單地說,當低一層的需求滿足之後,沒有繼續往高一層的需求發展,是不健康的。如果一個社會都這樣阻礙住發展,那麼這個社會也會是不健康的。
一層一層像是金字塔一樣蓋上去,最後要到了自我實現,才是整個金字塔的完成。所以一開始物質世界有他的重要性,到後面越來越往高層需求發展,物質世界的重要性就日益減少,心靈世界的重要性就日益增加。
我們說過覺察是自我實現的起點,到底自我實現是什麼呢?讓我們內在的天賦能力可以充分發揮,這就是自我實現。自我實現是無所為而為的,沒有另外的目標,它就是一股熱情想要實現自己,並非是為了其他目的,而來利用自己的能力。這段話有點難懂,但是很重要,請容許我們慢慢闡述下去。
許多人會問,我去當一個大官,是不是自我實現呢?像是最近台大在遴選校長,當了一個學者,升任教授,然後當系主任、然後當學院院長、然後當到校長,這樣一步步實現下去,是不是自我實現?有人說,我從小就想要開法拉利、保時捷跑車,努力賺錢以後實現了,買了一台保時捷,又買了一台法拉利,這是不是自我實現?
我們已經強調,自我實現必須是以自我本身的完成作為目的,也就是說自我實現就是以自我實現為目的,絕對不是以自我作為手段,另外去追求別的目的。因此一件事情是不是自我實現,首先就必須要深入去覺察,自己去做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是為了達到物質慾望的滿足、為了滿足自己的安全感的需求、為了想要獲得別人的肯定,請稍微 google 搜尋馬思洛的需求理論就可以看到,這些都是在滿足比較低階層的需求,自然不能算是自我實現。沒有以這些低階層需求的滿足為目的,才有機會可以算是自我實現。
是不是自我實現,再接下來要看的是熱情與興趣。自我實現追求的是自己才能盡情發揮,而不是壓榨利用自我才能來達到其他目的,所以這裡很重要的是一種純粹的喜悅與熱情,也就是純粹為了興趣而去做事情,享受的是做事情的這個過程本身的樂趣,而不是做完事情得到結果後享受結果的樂趣。所以要釐清是不是自我實現,需要誠實面對自己覺察,看看我們的手段與目的各別是什麼,有沒有把手段與目的顛倒。
這裡所說的為了興趣、為了熱情而做事情,可能許多台灣的人們會認為是唱高調。從小我們都被大人念著罵著一再重複叮嚀說興趣不能當飯吃,所以我們幾乎都已經不曉得興趣是什麼東西,更別說那種純粹享受著做事情付出的熱情了。只有很少數的人像是李安一樣為了追求興趣跟父親翻臉遠走他鄉的。然而,我們也一再強調,我們應當先追求低層需求的滿足之後,再來追求高層需求的滿足,因此這裡所說的興趣熱情,是一層層穩固之後自然往高層追求的發展,而不是憑空築個樓台的高調空談。到底什麼是興趣?什麼是純粹的熱情?在這兩者在台灣被誤會了五六十年之後,希望我們往後有機會可以花一些篇幅來討論一下。
覺察情緒
我們談到,自我覺察是自我實現的起點。那麼,自我覺察應該要覺察到哪些事情呢?當然覺察的內容是越多越好,如果可以把我們自我的每個層面、每個角落都去覺察到,那真是最理想的事情了。可是我們學習覺察的過程中,總是不太可能一下子就立刻能夠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全部都覺察清楚。總該有個起點,作為我們學習覺察的開始。
我們在之前的網誌中說到了,學習覺察要由外而內進行。內外交替,是絕佳的覺察學習方法。更仔細一點看,展開覺察的第一步、進行覺察最方便的法門,應當是從內與外、心與物的交匯處開始。我們可以在內心與外物接觸的過程中,觀察與體會心與物二者之間交互的影響。當我們的內心接觸到外物,所產生的種種反應,這是我們學習覺察的起點與開端。
我們內心碰觸到外在的人、事、物,會產生哪些反應呢?讓我們靜下心來體會看看:當我們遇見一個人、面對一個東西、碰到一件事情的時候,我們內心,可能會有喜、怒、哀、樂、愛、欲、恨以及厭惡等等反應。喜怒哀樂,一般稱為情緒,愛欲恨惡,一般稱為情感。當我們的自我,面對外界環境的時候,情緒自然會產生,情感也會跟著油然而生。這些情緒與情感,就是我們內心接觸到外物時候的反應,如果我們想要學習覺察,這就是個絕佳的機會。
禪宗的六祖壇經說,煩惱即菩提。煩惱是一種情緒,情緒提供給我們絕佳的機會去覺察自己。當我們覺察到情緒,智慧自然精進。
學習覺察,請從情緒與情感開始。
然而,情緒的覺察是相當困難的。情緒是說來就來的,來了之後就迅速佔據我們整個人,幾乎不讓我們有任何思考的空間。可以說,情緒是衝動的。憤怒生氣的時候尤其是如此。論語說:「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我們在生氣的時候,是有可能忘記自己的身體安全,以及忘記了那些關愛我們的親人,不計一切後果,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的。
情感也沒好到哪裡去。常言道,愛情是盲目的。當我們愛一個人的時候,不只會情人眼裡出西施,也可能會不顧一切後果,愛怎麼做就怎麼做,衝動地做出一些事情來。歌德寫少年維特的煩惱,維特因為愛情的失落而自殺了,如果不是歌德自己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情感經歷,讓他有想要自殺的衝動,恐怕也很難寫出這麼生動的故事。俗話說,愛得死去活來。這種愛恨情愁,是會讓人連性命都不顧了。新聞報導常常可以看到恐怖情人,愛不到就殺死對方,然後自殺,這種「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愛恨生死糾纏不清,衝動到讓人連生命都不要了的狀態,讓覺察更是難有空間縫隙可以鑽入。
情緒與情感常常有如巨大的風暴,我們的自我往往有如一艘小船,只有被狂風大浪吹得東倒西歪的份,很難有瞬間的平靜可以讓覺察進駐我們的內心。情緒與情感的這種衝動、獨佔與襲捲的特性,讓情緒的覺察特別困難。到底我們可以怎樣覺察情緒呢?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可能我們需要多了解一下情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究竟情緒是什麼東西呢?說起了情緒,大家都知道那是什麼,因為每個人都親身體驗過。但是,如果說要給情緒一個定義呢?這可是困擾了心理學家一百多年的難題。因為情緒是一個主觀的經驗,主觀上大家都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是要客觀把情緒定義下來,可真是不容易。
要怎麼給情緒下定義呢?尤其是情緒是要怎麼與想法、念頭、觀念、意念、判斷、決策等等做分別呢?丹尼爾.高曼在「EQ」一書把情緒定義為「感覺及其特有的思想、生理與心理的狀態,以及相關的行為傾向。」讀起來是不是不知所云?但是已經比很多定義好了。目前比較好的定義是:「個人受到外在與內在的刺激所引起的全身激動狀態;這種狀態雖受自我意識所覺察,但不為其所控制,因而對身心產生干擾,並對行為有所促動作用,導致生理、心理與行為產生變化。」雖然還是相當不知所云,但是已經透露比較多的訊息。
在各種情緒的定義中,幾乎都會強調情緒事會伴隨著身體的反應,這是情緒跟思想、意念很不一樣的地方。所以各種定義或者強調生理的部分,或者強調全身、身心,都是指這種同時產生的身體反應。害羞就會臉紅、緊張就會心跳快、生氣的時候身體又會有各種反應。這些生理反應是自然而然地發生、是不由自主的、是難以壓抑的。測謊的原理,也是依靠情緒來的時候幾乎都會伴隨的生理變化。所謂的測謊機(按照英文翻譯,應該稱作多元測量儀)也不過是記錄這些生理反應而已,沒有多大的學問。不過測謊機也是在告訴我們,從身體的反應可以看到情緒的變化。
情緒的特徵,是它會伴隨許多身體的反應。所以覺察情緒,最容易簡便的入門方法,就是去覺察我們的身體。
覺察身體
自我覺察的學習要從內外交匯處開始,而界在內心與外物之間的地方,正是我們的身體。我們的身體,既是一個客觀具體存在的外在物品,同時也是我們整個自我重要的一部分。身體深深受到我們內心的控制:我們的意識可以控制身體的動作,我們的情緒會影響身體,我們的生活習慣也會決定身體的健康。身體界於內外交會之處,在我們的生命中佔有一席獨特而且最重要的位置。
我們說過,當內心接觸到外在環境的時候,情緒與情感就產生了。情緒的特徵是它會造成身體的反應,所以我們說覺察自我要從內外交會處開始時,便是指覺察要從情緒開始,所以我們進一步點出,情緒的覺察要從身體開始。
請試著停下一切,閉上眼睛,感覺我們的身體。當我們寂靜不動的時候,我們可以感覺到身體每個部份的存在。我們不去看、也不去摸,即可以完全感知到身體的各個部份位在哪裡。這裡有一種內在的感覺,不是我們一般透過眼耳鼻舌皮膚等感官系統所接收到的感覺。這些感覺都很重要,也是覺察身體的基礎。同時還有呼吸、心跳、以及身體各個部份動作的傾向。如果我們平時就養成習慣盡量持續覺察身體的狀況,當情緒一來,我們的身體有了反應,我們就會很快地覺察到了。
覺察身體的過程中,很重要的一個部份是覺察到肌肉的鬆緊。我們的每一條肌肉都有感受肌肉張力的接收器,這個感覺會送到大腦,大腦會自動反射式地、不經意識主導就調整各個肌肉的鬆緊程度。肌肉的鬆緊直接反映我們的情緒狀況,像是「咬牙切齒」就是臉部肌肉的極度緊繃的狀態,有的人不自覺地臉部肌肉僵硬,造成肌肉持續僵硬,無法放鬆,張開嘴巴就會痛。上班族的壓力會讓肩頸痠痛,這也是肩膀脖子的肌肉長期緊繃所造成的。
有的人跟身體疏離好久了,可能一時之間無法感受肌肉的鬆緊,這個時候可以自己先用意識命令肌肉緊縮、再放鬆,這樣交替,來增進我們對於肌肉鬆緊的感受。輕輕柔柔但是壓住肌肉深處的按摩,也可以有幫助。拉筋可以拉住肌肉的張力感受器,幫助肌肉整個拉開,但是每次拉筋要維持八秒鐘以上,而且被拉的肌肉完全不要出力。至於拍打什麼的就免了,我們的身體要我們好好關愛,不要沒事去修理它。
當我們對於肌肉的感覺夠敏感的時候,我們的直覺會增強,也可以迅速感受到情緒的變化。情緒來的時候,幾乎都會伴隨著肌肉張力的改變,持續覺察肌肉,可以讓我們持續覺察到情緒。
我們身體的多數功能,是由自律神經(或是稱為自主神經)系統所掌管。所謂自律神經的意思,是說這個神經系統是自己管自己的,我們的意識無法去控管他。譬如說心跳的快慢、血壓的高低、腸胃蠕動的速度、流汗、冷熱等等功能,都是身體自己自主的,我們很難去決定心跳快慢、血壓高低等等狀況。這樣的好處是不需要我們來費心,你不用時時去記得要讓心臟跳得快或是跳得慢,也不會忘記了呼吸,身體自成一個獨立的系統,自主維持身體的功能。
這個自主神經系統,跟我們腦袋中主管情緒的邊緣神經系統(limbic system)關係非常密切,所以情緒一來,我們的身體也就會自動產生許多生理的反應,很難壓抑得下來。譬如說緊張了心跳快、害羞時候的臉紅,都是這樣自動、自主的反應,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
高血壓等等疾病是文明病,並且會造成心臟病、腦中風等等疾病。除了癌症以外,現在醫療花費最大的就是在這些自律神經系統所掌管的部份出問題了。當然高血壓主要是在血管的沈積與硬化,但是如果我們能夠自己去調整血壓讓血壓降低,是不是可以減少以後得到高血壓的機會或是減少吃高血壓的藥物呢?這件事情有可能,不過還沒有完全證實。可以確定的是,長期的心理壓力與情緒爆發,對我們的身體健康是很不好的,主要就是透過自律神經系統來影響。如果我們可以時時覺察情緒、減少壓力、讓自己放鬆,長期來看,對身體的健康是有幫助的,對許多慢性文明病也會有預防的效果。這些慢性文明病,一部分來自於長期的飲食習慣,一部分來自於心理壓力。在這兩者多加努力,會有相當的預防效果。當然遺傳也是影響很大,只是我們沒辦法改變自己的遺傳基因,所以這個部份也只能接受然後配合長期藥物治療調整了。
我們有沒有可能去調整自律神經系統呢?西方的醫學有很多藥物去調整自律神經系統,但是古老的東方智慧,像是氣功瑜伽等等,是透過個人的訓練來調整自律神經系統。這也是一種覺察身體的訓練,經過非常長期而深入的覺察身體訓練,我們掌握了調整自律神經系統的能力,進而自己調整自己的健康。
在自律神經系統所主管的身體運作之中,有幾個功能是我們意識也能夠控制影響的,最明顯的就是呼吸。呼吸一方面是自律神經所主管的,我們壓力大的時候呼吸就自然而然會快而淺薄,另一方面也是我們意識所能掌控的。這裡是意識與自律神經系統的交會處,所以調整呼吸,是學習調整自律神經的方便法門。只是,過度去調整呼吸也容易岔氣或是走火入魔。還是建議多去觀照呼吸,靜下來去體會呼吸的每個細節,並且進而去享受呼吸。從覺察呼吸開始,慢慢去覺察身體與情緒,逐步達到身心健康的效果。
覺察與覺知
當我們在觀察或是認知一個物品的時候,會有主觀的我,以及被觀察的物品,兩者結合起來,成為一個認知。我們的心便是一直不斷在一個又一個認知當中,不停地翻騰蛟動,好像海上的小船,一個又一個波浪不斷打來,船身不斷起伏。當我們覺察自我的時候,則有些不同。我們的身體既是覺察者,同時又是被覺察者。如果我們可以慢慢從覺察身體,逐漸進入覺察這個覺察自身的時候,我們的心不再陷入主客觀對立的覺察中,主觀不再被客觀的事物綁住,整個人進入一個風平浪靜的狀態。有的人會形容這是從二元對立的認知,進入整體整合的覺知。在談這些複雜的事情之前,有許多基礎的問題需要先了解。
覺察身體這裡牽涉到了一個絕大的哲學議題,而且是長期受到忽略的哲學議題。想要述說哲學,真是談何容易?幸好心理治療的大師之一,歐文・亞隆(Irvin Yalom)在「叔本華的眼淚」這本書中,寫了一段文字,整體概述了這個議題,就抄錄於下,以供大家分享:
『我們無法不透過大腦的處理過程來看外界的事物,所以不可能知道外界「到底」是什麼。也就是說,我們無法了解自己的知覺和心智處理過程之前就已存在的本質。這種原有的本質被康德稱為物自身,這必然是我們永遠不可能了解的部分。
雖然叔本華同意我們永遠無法認識「物自身」,但是他認為我們可以更接近它。他認為康德忽略了一個有效認識被感知的現象世界的重要來源:我們自己的身體!身體是有形的對象,存在於時空之中,每一個人對自己的身體都有非常豐富的知識,這種知識不是來自知覺和概念的器官,而是來自內在的直接知識、來自感受的知識。
我們從身體得到無法概念化、無法傳達的知識,因為大部分內在生活是不為我們所知的,它受到潛抑,無法進入意識層面,因為我們內心深處的本性(殘酷、恐懼、忌妒、性欲、攻擊、追逐私利)可能造成自己難以承受的困擾。
...
我們要如何了解潛意識的力量呢?如何將之傳達給別人呢?這些力量雖然無法被概念化,但可以被經驗到,所以叔本華認為可以不用文字,以藝術直接傳達。』
我們之前談過,身體介於內在與外在之間,可以作為我們整和內外的橋梁。身體既是個客觀存在的物體,又可以被我們內在的感官所感知。我們的情緒也都會直接展現在身體上,因此我們可以透過覺察身體來感受情緒的變化。同時,我們的身體對我們的情緒也有很大的影響。大家一定都可以體驗到,當我們肚子餓或是飽的時候、當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或是我們的身體受到一些酒精的影響時,我們的情緒也都會跟著改變。身心是一個整體,身體與心理像是一體的兩面,覺察身體是覺察心理的一條捷徑。
西方哲學一向偏重在大腦的思考,主要透過客觀經驗或是理智思辨來獲得知識。叔本華加入了身體的感受,來彌補哲學的不足。融入身體的思考,是較為全面的思考,因此更加重視情緒、意志、欲望等等的層面。叔本華深受佛學的影響,也愛讀印度教的經典「奧義書」,這裡由叔本華引進來的,是一個東、西方思維與學術方法上的重大差異。
排除身體的感受、純粹經驗與理智的思辨,好處是減少了人、時、事、地等等的差異,避開了許多複雜與混亂,追求一種超越時空,可以放諸四海而皆準的原則。但是我們既然是人,只能得知人世的真理,怎麼能夠忽略人而去探尋真理呢?人是一個整體,人的思維也是一個整體,我們的身體也含藏許多智慧,表現在我們身體的感受中。把身體的感受,融進整體的思維中,這是東方學術的特色,我們可以稱之為「體驗」。
從對於身體感受的探索開始,再加入東方民族各種不同的元素,慢慢累積成為東方學術思想。印度的靜坐、瑜珈、內觀等等,中國也有各種不同的修煉與修為,都是在這個系統當中。一般人常常會以為瑜珈就是把身體摺來摺去,其實那只是整個瑜伽體系當中很小的一部分。瑜珈是包含整個心靈、行動、生活的。在這整個體系之中,有了能量、身體脈輪等等的觀念。
能量?脈輪?許多人可能會說,這個東西不科學。的確在西方物質科學追求客觀物質實證的觀點下,似乎能量、脈輪並不符合物質科學的要求。但是,這些講求身體力行體驗的學術,卻是自有一套方法,並不違背科學的基本精神,這些我們將再述說。總之,我們要強調,身體的體驗是一門學術。學習任何的學術都需要自己不斷鑽研與練習。體驗更是需要自己練習累積經驗,並且只能靠著自己的身體親自去體會。西方偏向物質、東方偏向能量,看事情的觀點角度不同,自然會產生很不同的學術。身體的感受,是東方學術很重要的部分。
感動
我們談身體的覺察,從覺察呼吸與覺察肌肉談起,從這裡一方面可以覺察到情緒,一方面自己也可以慢慢進入深沈的靜心狀態,進一步則可以覺察身體內部的能量。然後我們談到覺察身體的活力,從這裡可以傾聽身體的叮嚀,感受到我們內在的自己在告訴我們的話。當內在的自我在疑惑害怕的時候身體會緊張、在難過而抗拒的時候身體會倦怠、在走向生命意義的道路時則會活力滿滿、動能十足。
接著我們要談身體另外一個很重要的感受,叫做感動。可能很多人會說,感動不是一種心理層面的事情嗎?是沒有錯。但是我們一直強調,身心是一個整體,心理容易受到自我欺騙的影響,身體更可以誠實看到內在真正的反應。感動既然有動這個字,便是在說我們整個人都被牽動、拉動了,感受之後,整個人激動興奮,這就是感動。
一個人如果沒有感動,那跟活在監獄當中實在沒有兩樣,人生有如牢籠。台灣的孩子不想去上學、大人不想去上班,每個人每天都拖著自己的身體勉強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便是因為缺乏感動。台灣是個感動非常稀少的地方,所以人們都活得很痛苦。最起碼來說,感動至少、至少、至少是人生的調味料,讓生命的味道可以呈現出來。沒有感動地過一生,就好像一輩子吃飯都沒有加上調味料一樣,令人難以下嚥。
更進一步來說,感動是人生的救贖、是生命的提升,把我們從現實生活的泥淖當中拉起來。生命當中所有精緻而昇華的事物,幾乎都是從感動出發的。
感動是所有我們所有的動機當中最強烈的一個。昨天我們在說生命的意義,如果不是感動,我們又怎麼會把整個人的生命投身在某一件事情上呢?當我們對事情感動的時候,我們會想要去做它。那麼,當我們對東西感動的時候,當我們對人、對其他的生命感動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當我們對於事物產生感動的時候,整個人從身到心會產生一種生命的悸動:「哇!」這樣的讚嘆,是一種藝術的情懷。看見了自然的事物、或是藝術的作品,產生了感動,這是一種藝術的鑑賞。從這樣的欣賞當中,可以逐步開展出藝術的創作。
當我們對於人、對於其他生命產生感動的時候,整個人從身到心都會想要親近這個人或是生命。我們會喜歡陪伴在他身旁,會喜歡多認識他一些,甚至於整個人會有衝動想要跟他在一起,這個是愛的開端。從感動當中,才能夠逐步開展出愛情。
當然感動不就等於藝術,也不等於愛情。但是,如果藝術沒有了感動,還是藝術嗎?如果愛情沒有了感動,還是愛情嗎?感動是藝術與愛情的開端,從這樣的感受開始,慢慢學習,才能夠完成藝術與愛情。我們常會以為藝術與愛情是不同的東西,其實這兩者非常類似,都是從一個心跳的悸動開始的。英文說 take my breath away 形容那種感動之後呼吸都停止了一般,便是在藝術與愛情當中都很常見的狀況。
當然感動只是藝術與愛情的開端,這兩者都需要許多的學習與練習,才能夠逐步完成。其實藝術的創造不需要多麼複雜的技巧,只是要有欣賞的眼光。而愛情不只是要有欣賞的眼光,也要有許多的學習與調整,跟學習藝術創作沒有兩樣。
藝術與愛情可以說是這個塵俗繁瑣世界當中,唯一的救贖與療癒。缺乏了感動,一個人必定會漸漸生病。想要開展人生、邁向豐富的生命,請不要忘記了時時去體察自己內在的感動。
人生所有精緻美好的事物都來自於感動。感動是藝術與愛情的開端。感動可以說是這個紛紛擾擾的塵俗凡世唯一的救贖。我們不禁要問,感動是從哪裡來的呢?
其實,我們實在很難去得知感動是從哪裡來的,如果整個宇宙的萬物沒有一個相通的共同來源,我們真的會很難去解釋感動是怎麼發生的。人與人之間、人與萬物之間,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分別開來的物體,但是在深深的內在是聯結在一起的。從人與物之間的聯結,而有了藝術情懷的感動;從人與人之間的聯結,而有了各種愛的感動。
感動可以說是一種共鳴。共鳴是指一根琴弦靜靜地位在那裡的時候,當周圍有一個相對應波長的聲音,這根琴弦就會跟著一起震動。感動是我們內心感受到外在的事物,內在心裡跟著產生了共鳴般的震動,內外相交像是和弦一樣,交織成一片悠揚的樂音。
如果我們的內在會跟著外在的事物一起共鳴,是不是代表我們內在有一個跟外在相對應的宇宙呢?這又回到我們之前所談的,東方學術所去探索的內在世界,我們就先不多說了。若真的要深入探討感動,就像是探討靈感從何而來一樣,有時不得不進入較為神秘的領域才能解釋這一切的源頭,而科學對於感動與靈感,能說的似乎並不多。
不論如何,我們說感應是一種共鳴,而共鳴必須要琴弦自己本身非常安定的狀況才能夠發生。許多人熙熙來往,忙碌得像是陀螺一直轉,便很難有所感動。學習靜心,讓心靜定下來,是感動要發生所必需的條件。當心能靜,感動自然會發生,不能也不必刻意讓它發生。
你的人生就是你的藝術品 -- 「每一天都是全新的時刻」推薦序
好喜歡作者的這句話:「你的人生就是你的藝術品!」沒錯,生命正是等待我們去創造出來的藝術品,而人生的美麗與幸福,都正等著我們去尋覓與創造。
藝術家在創作藝術品之前,都會先在心裡面腦海中預想整個藝術品的樣貌與架構,然後才一步步把這個藝術品實現出來。我們的生命也是一樣,生命這個藝術品也需要內心先去預想與規劃,然後才能夠一步步在人生當中展現出來。
投身於創作的藝術家一定可以體會到,每一個心念與想法都擁有絕大的能量,可以爆發出驚天動地的作品。當這個由內心凝結出來的藝術作品呈現出來時,在許多人的內心就會激發起陣陣的感動。透過藝術的創作,藝術家將自己內心的感受化為外在的作品,然後這個作品又去影響到更多人的內心感受。所以對真正的藝術家來說,內心的宇宙與整個外在的宇宙是相連相通的,能量不斷強烈地在這兩個世界中來回激盪。外在作品不斷創造出來、而內在的心靈也同時不斷提升,這就是藝術。生命這個藝術品也是一樣,我們在這個物質世界中活出的人生,是內心的呈現。人生這個藝術創作,源自我們的內心。
生命的能量是藝術的能量,也是愛的能量,愛與美在這個能量中結合為一。請靜下心來體會這能量,然後照著本書所提供的方法,運用內在的預想畫面,讓這份生命的能量,帶給人生真正的歡樂與幸福。這本寫作翻譯俱佳的書真是個藝術品,希望它能幫您把人生轉化為最美麗的藝術創作。
孩子如何形成自我的觀念?
孩子們在成長的過程中,自我逐漸成型。在這個自我形成的過程中,孩子們很快就會形成一個自我的觀念,包括自我的價值、包括別人會怎麼看待我、包括我跟這個世界的關係是怎麼樣、應該怎麼樣互動等等。大概在上小學之前,孩子們就已經認定了這個「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之後只會在這個基礎架構上做一些修改。也就是說,我們都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打下了「自我」的地基,從此後的自我發展,都是在這個地基的基礎上作為延伸。如同蓋房子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地基了,我們從小所形成的這個自我的地基,在相當大的層面上決定了我們一生的發展。
這個「自我」的觀念是怎麼形成的呢?也就是說,孩子們是透過什麼樣的方式來認定「我」是個怎麼樣的人呢?很顯然孩子們不是用客觀的思考,也不是用理智的推論,更不是熟讀各種理論之後選擇一個最適合自己的觀念。孩子們純粹就用自己的感受,用自己從小到大與親人接觸過程中所接收到的感受來認定:喔,原來我是個值得、或是不值得愛的人;原來我是個有人在乎、或是沒有人在乎的人;原來我可以、或是無法讓周圍的人開心;原來我是個有價值、或是沒有價值的人。孩子們也會認定,噢,原來周遭的人都厭惡或是喜歡我、他們覺得我很煩或是很可愛、他們想要擺脫我或是想要跟我在一起等等。
自體心理學(Self Psychology)的創造者 Heinz Kohut 形容這個自我建立的過程,是透過一個鏡像(mirroring)的過程。我們看不到自己的臉,需要透過鏡子才能看見自己長得什麼樣子。同樣地,孩子出生以後也看不到自己是什麼樣子,他們需要透過鏡子才能夠看出來,噢喔,原來我是這樣的人。這個讓孩子們認定自我是什麼樣的鏡子是什麼呢?Kohut 說就是父母的臉。孩子們從父母的臉色、眼神當中,像是照鏡子一樣,看到自我原來是這樣的人。當父母給孩子厭惡的臉色,孩子會認定自己是個令人厭惡的人;當父母給孩子滿意的臉色,孩子們會認定自己是個令人滿意的人;當父母眼神充滿了愛,孩子們會認定自己是個可愛的人;當父母眼神充滿了不耐,孩子們會認定自己是個令人生煩的人。
當小嬰孩躺在搖籃中,矇矇懂懂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的時候,他們把俯視著他們的父母的臉當作是自我的鏡子,讓他們認定自我的樣貌。當孩子們一搖一擺慢慢學步向前走的時候,他們把前方等待著他們的父母的臉當作鏡子,看到自我原來是這個樣子。當孩子們玩遊戲扮家家酒,拿著他們的成品給父母看的時候,他們也是把父母的臉當作是自我的鏡子,從這裡看出 -- 原來我是什麼樣的人。
孩子們的感受是非常真實的,這些視覺與情緒的感受是直接印在腦海之中。他們不會經過反省檢視,而是直接認定了事情就是這樣,從這裡孩子們奠定了他們的自我觀念。孩子們的理智思考還沒有成熟,也不會透過思辨、比較的方法,來檢視這個自我觀念是不是適合。對孩子們來說,看著父母的臉就像是照鏡子一樣直接,那就是一種直接的認定,這裡沒有反省修正的餘地。大人們如果在這個時候跟小孩說道理,反而一點用也沒有,因為情緒的感受是更為直接的。說理的時候孩子們看到的還是說理時候父母的臉色眼神,而不是說理的內容。
為人父母者能夠帶給孩子最好的禮物,大概就是孩子們有個健全的自我觀念了,而這個自我觀念從哪裡來?沒錯,就是從您的表情來。父母臉上表現出來的情緒就是孩子的鏡子,您跟孩子相處時候的臉色眼神,決定了孩子們的成長與發展。許多父母會把工作時候的壓力煩悶帶到孩子面前,也有些父母會把跟其他家人(另外一半、公公婆婆等等)相處上的不悅臉色帶給孩子。請別忘記了,孩子是無法分辨您臉上的表情是從哪裡來的,他們只是直接看到然後就認定了:原來我是這樣的人。
好喜歡作者的這句話:「你的人生就是你的藝術品!」沒錯,生命正是等待我們去創造出來的藝術品,而人生的美麗與幸福,都正等著我們去尋覓與創造。
藝術家在創作藝術品之前,都會先在心裡面腦海中預想整個藝術品的樣貌與架構,然後才一步步把這個藝術品實現出來。我們的生命也是一樣,生命這個藝術品也需要內心先去預想與規劃,然後才能夠一步步在人生當中展現出來。
投身於創作的藝術家一定可以體會到,每一個心念與想法都擁有絕大的能量,可以爆發出驚天動地的作品。當這個由內心凝結出來的藝術作品呈現出來時,在許多人的內心就會激發起陣陣的感動。透過藝術的創作,藝術家將自己內心的感受化為外在的作品,然後這個作品又去影響到更多人的內心感受。所以對真正的藝術家來說,內心的宇宙與整個外在的宇宙是相連相通的,能量不斷強烈地在這兩個世界中來回激盪。外在作品不斷創造出來、而內在的心靈也同時不斷提升,這就是藝術。生命這個藝術品也是一樣,我們在這個物質世界中活出的人生,是內心的呈現。人生這個藝術創作,源自我們的內心。
生命的能量是藝術的能量,也是愛的能量,愛與美在這個能量中結合為一。請靜下心來體會這能量,然後照著本書所提供的方法,運用內在的預想畫面,讓這份生命的能量,帶給人生真正的歡樂與幸福。這本寫作翻譯俱佳的書真是個藝術品,希望它能幫您把人生轉化為最美麗的藝術創作。
孩子如何形成自我的觀念?
孩子們在成長的過程中,自我逐漸成型。在這個自我形成的過程中,孩子們很快就會形成一個自我的觀念,包括自我的價值、包括別人會怎麼看待我、包括我跟這個世界的關係是怎麼樣、應該怎麼樣互動等等。大概在上小學之前,孩子們就已經認定了這個「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之後只會在這個基礎架構上做一些修改。也就是說,我們都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打下了「自我」的地基,從此後的自我發展,都是在這個地基的基礎上作為延伸。如同蓋房子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地基了,我們從小所形成的這個自我的地基,在相當大的層面上決定了我們一生的發展。
這個「自我」的觀念是怎麼形成的呢?也就是說,孩子們是透過什麼樣的方式來認定「我」是個怎麼樣的人呢?很顯然孩子們不是用客觀的思考,也不是用理智的推論,更不是熟讀各種理論之後選擇一個最適合自己的觀念。孩子們純粹就用自己的感受,用自己從小到大與親人接觸過程中所接收到的感受來認定:喔,原來我是個值得、或是不值得愛的人;原來我是個有人在乎、或是沒有人在乎的人;原來我可以、或是無法讓周圍的人開心;原來我是個有價值、或是沒有價值的人。孩子們也會認定,噢,原來周遭的人都厭惡或是喜歡我、他們覺得我很煩或是很可愛、他們想要擺脫我或是想要跟我在一起等等。
自體心理學(Self Psychology)的創造者 Heinz Kohut 形容這個自我建立的過程,是透過一個鏡像(mirroring)的過程。我們看不到自己的臉,需要透過鏡子才能看見自己長得什麼樣子。同樣地,孩子出生以後也看不到自己是什麼樣子,他們需要透過鏡子才能夠看出來,噢喔,原來我是這樣的人。這個讓孩子們認定自我是什麼樣的鏡子是什麼呢?Kohut 說就是父母的臉。孩子們從父母的臉色、眼神當中,像是照鏡子一樣,看到自我原來是這樣的人。當父母給孩子厭惡的臉色,孩子會認定自己是個令人厭惡的人;當父母給孩子滿意的臉色,孩子們會認定自己是個令人滿意的人;當父母眼神充滿了愛,孩子們會認定自己是個可愛的人;當父母眼神充滿了不耐,孩子們會認定自己是個令人生煩的人。
當小嬰孩躺在搖籃中,矇矇懂懂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的時候,他們把俯視著他們的父母的臉當作是自我的鏡子,讓他們認定自我的樣貌。當孩子們一搖一擺慢慢學步向前走的時候,他們把前方等待著他們的父母的臉當作鏡子,看到自我原來是這個樣子。當孩子們玩遊戲扮家家酒,拿著他們的成品給父母看的時候,他們也是把父母的臉當作是自我的鏡子,從這裡看出 -- 原來我是什麼樣的人。
孩子們的感受是非常真實的,這些視覺與情緒的感受是直接印在腦海之中。他們不會經過反省檢視,而是直接認定了事情就是這樣,從這裡孩子們奠定了他們的自我觀念。孩子們的理智思考還沒有成熟,也不會透過思辨、比較的方法,來檢視這個自我觀念是不是適合。對孩子們來說,看著父母的臉就像是照鏡子一樣直接,那就是一種直接的認定,這裡沒有反省修正的餘地。大人們如果在這個時候跟小孩說道理,反而一點用也沒有,因為情緒的感受是更為直接的。說理的時候孩子們看到的還是說理時候父母的臉色眼神,而不是說理的內容。
為人父母者能夠帶給孩子最好的禮物,大概就是孩子們有個健全的自我觀念了,而這個自我觀念從哪裡來?沒錯,就是從您的表情來。父母臉上表現出來的情緒就是孩子的鏡子,您跟孩子相處時候的臉色眼神,決定了孩子們的成長與發展。許多父母會把工作時候的壓力煩悶帶到孩子面前,也有些父母會把跟其他家人(另外一半、公公婆婆等等)相處上的不悅臉色帶給孩子。請別忘記了,孩子是無法分辨您臉上的表情是從哪裡來的,他們只是直接看到然後就認定了:原來我是這樣的人。
夠好的父母就是最好的父母
上個禮拜我們談到,孩子們從父母對待自己的態度中認識到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彷彿我們平時照鏡子看到自己臉上的樣子一般,父母就是孩子們的心理上的鏡子,透過這個鏡子孩子們建立了一個自我的形象。
所以父母需要時時去注意到孩子們心靈的狀況,用極為靈敏的天線去接收感應,然後努力與小孩的心理去對焦,然後做出最好的反應,把小孩好的一面呈現出來,讓不好的一面自己消弭下去。這樣的過程有的心理學家稱作為 tune-in,就好像我們要轉動收音機,調到最適合的頻率,才能夠接收得最清楚一樣,父母也要能夠調整自己的心理頻率,才能夠懂得小孩的心理狀況,然後做出最適合的反應。
可是這樣的父母不是很累嗎?爸媽又不是超人,怎麼可能隨時都做得這麼完美呢?
原本是小兒科醫師,後來改行當精神科醫師的溫尼考特說,父母不需要完美,只要夠好就好。小孩需要的是個夠好的母親(good-enough mother),小孩需要的不是完美的母親。
一個完美的母親,會讓小孩誤以為外界都是自己的延伸,外界都會配合自己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這種完美的母親對小孩的成長並不恰當。但是一個不夠好的母親,讓小孩時時陷入心裡的挫折當中,覺得外界不夠友善、不能夠幫助自己,讓原本肉體上脆弱的小孩,跟著沒有安全感,長出一個脆弱的心靈。小孩的成長,需要很多很多的安全感,但是也要有部分的挫折,讓他逐步了解外界現實世界的狀況。所以一個夠好的母親(good-enough mother),讓小孩有足夠的安全感,以及一些些的小挫折,對小孩的成長來說,正好是最佳的狀況。
那麼父母要怎麼去安排這樣適當的比率呢?按照溫尼考特說法,父母不需要費心去安排。什麼都要幫子女安排好,這樣不是太累了嗎?父母只要盡力去了解孩子們的內心,然後努力去盡自己所能夠盡到的力量就好。孩子們會感受到父母內心這份盡力的心意,從這裡他們就可以體會到滿滿的愛了,請不用擔心。然後,當父母累了、無法做到完美的時候,請父母不需要自責,就平心靜氣地面對這一切,告訴自己與孩子:我盡力了,我不是超人、我不可能做到完美,我難免會讓孩子有一些挫折。這樣就好。像是這樣的狀況,就是最好的狀況,就恰恰是孩子滿足與挫折兩者所能夠達到的最佳比率,或者套句現在流行的詞語,這就是黃金比例。
父母不要過度操勞自己,更不需要逼自己做到完美。有快樂的父母,才能夠有快樂的孩子。當父母自己累的時候,就告訴自己,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為了更長久可以照顧孩子的心靈,可能暫時要讓孩子感覺到挫折,感受到心靈上無法得到滿足的部分。這些適度的不完美,就正好是孩子成長過程中最完美的過程,讓孩子們可以體會到人們都要經歷到無法滿足的這種經驗,讓孩子們學習去面對與處理自己內心的挫折,這些小小的傷害,就正好是孩子們成長過程的養分。
如果孩子們從小就學習著把小小的傷害,轉化為成長的動力,
那麼慢慢長大之後,就能夠逐漸面對越來越大的挫折,也就不會像是草莓那樣一碰到意料之外的衝擊就受傷了。
父母們,不要再看著育兒的書籍,然後希望自己做個完美的父母了。請記住,你不需要完美,你只要夠好就好,而這樣就正好是完美的。
上個禮拜我們談到,孩子們從父母對待自己的態度中認識到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彷彿我們平時照鏡子看到自己臉上的樣子一般,父母就是孩子們的心理上的鏡子,透過這個鏡子孩子們建立了一個自我的形象。
所以父母需要時時去注意到孩子們心靈的狀況,用極為靈敏的天線去接收感應,然後努力與小孩的心理去對焦,然後做出最好的反應,把小孩好的一面呈現出來,讓不好的一面自己消弭下去。這樣的過程有的心理學家稱作為 tune-in,就好像我們要轉動收音機,調到最適合的頻率,才能夠接收得最清楚一樣,父母也要能夠調整自己的心理頻率,才能夠懂得小孩的心理狀況,然後做出最適合的反應。
可是這樣的父母不是很累嗎?爸媽又不是超人,怎麼可能隨時都做得這麼完美呢?
原本是小兒科醫師,後來改行當精神科醫師的溫尼考特說,父母不需要完美,只要夠好就好。小孩需要的是個夠好的母親(good-enough mother),小孩需要的不是完美的母親。
一個完美的母親,會讓小孩誤以為外界都是自己的延伸,外界都會配合自己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這種完美的母親對小孩的成長並不恰當。但是一個不夠好的母親,讓小孩時時陷入心裡的挫折當中,覺得外界不夠友善、不能夠幫助自己,讓原本肉體上脆弱的小孩,跟著沒有安全感,長出一個脆弱的心靈。小孩的成長,需要很多很多的安全感,但是也要有部分的挫折,讓他逐步了解外界現實世界的狀況。所以一個夠好的母親(good-enough mother),讓小孩有足夠的安全感,以及一些些的小挫折,對小孩的成長來說,正好是最佳的狀況。
那麼父母要怎麼去安排這樣適當的比率呢?按照溫尼考特說法,父母不需要費心去安排。什麼都要幫子女安排好,這樣不是太累了嗎?父母只要盡力去了解孩子們的內心,然後努力去盡自己所能夠盡到的力量就好。孩子們會感受到父母內心這份盡力的心意,從這裡他們就可以體會到滿滿的愛了,請不用擔心。然後,當父母累了、無法做到完美的時候,請父母不需要自責,就平心靜氣地面對這一切,告訴自己與孩子:我盡力了,我不是超人、我不可能做到完美,我難免會讓孩子有一些挫折。這樣就好。像是這樣的狀況,就是最好的狀況,就恰恰是孩子滿足與挫折兩者所能夠達到的最佳比率,或者套句現在流行的詞語,這就是黃金比例。
父母不要過度操勞自己,更不需要逼自己做到完美。有快樂的父母,才能夠有快樂的孩子。當父母自己累的時候,就告訴自己,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為了更長久可以照顧孩子的心靈,可能暫時要讓孩子感覺到挫折,感受到心靈上無法得到滿足的部分。這些適度的不完美,就正好是孩子成長過程中最完美的過程,讓孩子們可以體會到人們都要經歷到無法滿足的這種經驗,讓孩子們學習去面對與處理自己內心的挫折,這些小小的傷害,就正好是孩子們成長過程的養分。
如果孩子們從小就學習著把小小的傷害,轉化為成長的動力,
那麼慢慢長大之後,就能夠逐漸面對越來越大的挫折,也就不會像是草莓那樣一碰到意料之外的衝擊就受傷了。
父母們,不要再看著育兒的書籍,然後希望自己做個完美的父母了。請記住,你不需要完美,你只要夠好就好,而這樣就正好是完美的。
安全感的需求
上個禮拜我們談到,做個夠好的父母,就是最佳的父母。有朋友問到,什麼是好?怎樣是夠好?如果我們從很基本的角度上來看,父母給予孩子安全感,就是好的父母;父母給予孩子足夠的安全感,就是夠好的父母。安全感對於孩子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孩子們的生理、心理需要完全依賴父母來提供,如果沒有安全感,對於孩子們來說,那是一種存活不下去的感覺。孩子常常會為了安全感而願意犧牲許多東西,因為那是一種更為基本的需要。
如果我們從馬斯洛的金字塔理論來看,人最基本的需要是生理的滿足,然後就是安全感的需求,更上層是愛與歸屬感的需求,然後是自尊的需求,然後是自我實現的需求。如同金字塔一樣,每一個階層都是更高一層的基礎,基礎滿足了,人們才會再去追求更高一層的滿足。孩子們也是一樣,先是追求生理的滿足,然後就會去追尋安全感,有了足夠的安全感,才能夠學習怎麼去愛人,然後才能夠懂得尊重自己,再去追求自我實現。我們如果希望孩子能夠愛人,就要先提供給孩子足夠的安全感。我們如果希望孩子能夠尊重自己,也要先提供給孩子安全感。我們如果希望孩子能更自動自發去追求自我的成功,更應該提供改孩子們足夠的安全感。
現代社會的富饒,要滿足孩子的生理需要很容易。但是要提供給孩子安全感,可就不容易了。首先父母的情緒一定要有足夠的穩定性,心情不會像是狂風暴雨一樣變幻莫測、時好時壞。父母提供了一個穩定的情緒環境,孩子才能夠有安全感。父母提供了情緒的恆定,孩子覺得父母的心情與行為可以預測,當孩子出固定的事情父母會有固定的反應,這樣才能有安全感。
再來很重要的是父母不能威脅切斷對子女的照顧,我們常會聽到爸媽對孩子說:「你再這樣我就不喜歡你了!」「你再這樣我就不愛你了!」「你這樣讓爸媽生氣,我們不要你了,我們只要姊姊...」「你不乖,不跟你好了。」「白疼你了,我不要再對你好了。」大人會覺得說,這些話沒什麼,只是在教導小孩。可是對於小朋友來說,他的存活完全靠著爸媽,如果被爸媽拋棄,等於是活不下去了。威脅拋棄、切斷關係、停止愛他,對於孩子們來說,就好像是切斷賴以生存的臍帶一樣,嚴重地威脅到安全感。沒有了安全感,孩子們一輩子不會愛人,更別談尊重自己與追求自我實現了。
我們都知道孩子的腦袋還在發育,爸媽也都很關心怎樣幫助孩子的腦部發育。東方的父母都很迷信營養,好像營養夠發育就會好。實際上是,營養不夠固然腦部發育會不好,營養只要足夠就不會出問題,營養多了腦袋的發育也不會比較好。近代的腦科學研究則顯示,有安全感的孩子與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腦部的發育很不一樣。其實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腦部的發育在幫助這個個體追求最適當的存活。當存活的議題圍繞在安全感不夠的事情上的時候,腦部會努力幫助個體找到最適合生存的方法,這就往往代表要提高敏感度、隨時去注意外界的風吹草動、隨時快速反應。腦部的發育也像是馬斯洛的金字塔理論,是一層一層上去的,安全感獲得滿足之後,腦部才會再去追求情感與思考功能的發展,否則就停留在追求安全之中了。
管教孩子的方法很多、處罰孩子也有很多方法,威脅不愛孩子、威脅要丟掉孩子,這是最不好的方式之一。對孩子來說,如果爸媽對我的愛都可以說抽回就抽回,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可以信賴的事情呢?如果爸媽與子女的關係,都可以說切斷就切斷,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穩定的事情呢?
孩子都需要在有安全感的環境當中成長,遭受威脅的孩子,不會有安全感,對人也不會有信任感。常常受到威脅的孩子,腦袋停留在追求安全感的需求中,長大後依然是一輩子擔心害怕,不可能快樂。當爸爸媽媽的人,一定要讓自己情緒穩定,更不可以把不愛小孩、不要小孩掛在嘴邊。
上個禮拜我們談到,做個夠好的父母,就是最佳的父母。有朋友問到,什麼是好?怎樣是夠好?如果我們從很基本的角度上來看,父母給予孩子安全感,就是好的父母;父母給予孩子足夠的安全感,就是夠好的父母。安全感對於孩子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孩子們的生理、心理需要完全依賴父母來提供,如果沒有安全感,對於孩子們來說,那是一種存活不下去的感覺。孩子常常會為了安全感而願意犧牲許多東西,因為那是一種更為基本的需要。
如果我們從馬斯洛的金字塔理論來看,人最基本的需要是生理的滿足,然後就是安全感的需求,更上層是愛與歸屬感的需求,然後是自尊的需求,然後是自我實現的需求。如同金字塔一樣,每一個階層都是更高一層的基礎,基礎滿足了,人們才會再去追求更高一層的滿足。孩子們也是一樣,先是追求生理的滿足,然後就會去追尋安全感,有了足夠的安全感,才能夠學習怎麼去愛人,然後才能夠懂得尊重自己,再去追求自我實現。我們如果希望孩子能夠愛人,就要先提供給孩子足夠的安全感。我們如果希望孩子能夠尊重自己,也要先提供給孩子安全感。我們如果希望孩子能更自動自發去追求自我的成功,更應該提供改孩子們足夠的安全感。
現代社會的富饒,要滿足孩子的生理需要很容易。但是要提供給孩子安全感,可就不容易了。首先父母的情緒一定要有足夠的穩定性,心情不會像是狂風暴雨一樣變幻莫測、時好時壞。父母提供了一個穩定的情緒環境,孩子才能夠有安全感。父母提供了情緒的恆定,孩子覺得父母的心情與行為可以預測,當孩子出固定的事情父母會有固定的反應,這樣才能有安全感。
再來很重要的是父母不能威脅切斷對子女的照顧,我們常會聽到爸媽對孩子說:「你再這樣我就不喜歡你了!」「你再這樣我就不愛你了!」「你這樣讓爸媽生氣,我們不要你了,我們只要姊姊...」「你不乖,不跟你好了。」「白疼你了,我不要再對你好了。」大人會覺得說,這些話沒什麼,只是在教導小孩。可是對於小朋友來說,他的存活完全靠著爸媽,如果被爸媽拋棄,等於是活不下去了。威脅拋棄、切斷關係、停止愛他,對於孩子們來說,就好像是切斷賴以生存的臍帶一樣,嚴重地威脅到安全感。沒有了安全感,孩子們一輩子不會愛人,更別談尊重自己與追求自我實現了。
我們都知道孩子的腦袋還在發育,爸媽也都很關心怎樣幫助孩子的腦部發育。東方的父母都很迷信營養,好像營養夠發育就會好。實際上是,營養不夠固然腦部發育會不好,營養只要足夠就不會出問題,營養多了腦袋的發育也不會比較好。近代的腦科學研究則顯示,有安全感的孩子與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腦部的發育很不一樣。其實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腦部的發育在幫助這個個體追求最適當的存活。當存活的議題圍繞在安全感不夠的事情上的時候,腦部會努力幫助個體找到最適合生存的方法,這就往往代表要提高敏感度、隨時去注意外界的風吹草動、隨時快速反應。腦部的發育也像是馬斯洛的金字塔理論,是一層一層上去的,安全感獲得滿足之後,腦部才會再去追求情感與思考功能的發展,否則就停留在追求安全之中了。
管教孩子的方法很多、處罰孩子也有很多方法,威脅不愛孩子、威脅要丟掉孩子,這是最不好的方式之一。對孩子來說,如果爸媽對我的愛都可以說抽回就抽回,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可以信賴的事情呢?如果爸媽與子女的關係,都可以說切斷就切斷,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穩定的事情呢?
孩子都需要在有安全感的環境當中成長,遭受威脅的孩子,不會有安全感,對人也不會有信任感。常常受到威脅的孩子,腦袋停留在追求安全感的需求中,長大後依然是一輩子擔心害怕,不可能快樂。當爸爸媽媽的人,一定要讓自己情緒穩定,更不可以把不愛小孩、不要小孩掛在嘴邊。
放下固執的觀點、找回真正的自我
覺察情緒需要探索情緒的源頭,但是情緒的來源是什麼呢?如果我們向內探索,可以發現情緒主要源自於幾個源頭,一個是觀點,另外一個可以稱為意志驅力,後者比較複雜,我們先談第一個:觀點。
我們都是從某一個觀點在看事情,從觀點之中,我們產生了想法,然後產生了情緒。人們都很愛抱持一些觀點,進而認同這些觀點,認為這個觀點就代表了我們的自我。許多人都會因此固著在一些觀點上,譬如說政治的觀點、社會階層的觀點等等,認為這些觀點是牢不可破的真理,必須緊緊抓住、抱住。
然而我們應該認清,觀點從來不是屬於我們的,而是我們成長過程中自覺或是不自覺從社會上各種現有的觀點中選擇出來的。既然是我們選擇的,我們也就可以選擇放下或是改變。可是因為我們把自己的地位價值放在這些觀點上,讓我們很難放下或是改變。其實,放下固著的觀點,我們才能夠放下固著的想法與情緒。更重要的是,放下之後我們的自我認同才可以不被觀點所限制,我們真正的自我才可以開展。
金剛經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句話當然有很深沈的意思。我們先借用一下,把這個「住」當作人們所執著的觀點。我們應該要沒有固定的觀點來讓想法與情緒自然產生,這樣我們的想法才會自由,我們的情緒才可以自主。人世間所有固定、執著的觀點,都是一個住,都限制住了我們,讓我們的心無法揮灑、讓我們的自我無法展開。觀點是屬於人,而不是人屬於觀點。應該是我們擁有觀點,不是觀點擁有我們。一步步放下對觀點的執著,最後的目標是要達到不被觀點所限制住的心,這才是我們的本心。
我們之前說過,情緒是無法管理的。但是,觀點是可以管理的。一旦情緒產生,就是產生了,所有的管理也只是事後的損害控管。只有從觀點來做管理,我們才能夠跳脫出情緒,而作為自己情緒的主人,這就是從源頭上做管理。
為什麼人們會死抓住一個固定的觀點不放呢?如果我們仔細探討固執的觀點的來源,會發現主要還是在於一個「我」的假象。我們為了塑造出我們擁有一個自我的假象,所以用各種的觀點作為材料,建構出一個自我的城堡。這個城堡就是我們的自我認同,那些我們緊緊抓住的觀點都被我們拿來作為自我認同的基石。於是,我們把這些觀點當作自我的依靠,誤以為自己不能夠放棄這些觀點,但其實是為了避免危害到我們擁有一個「自我」的這個錯覺。
我們在成長的過程中如果缺乏自信,就會逐漸失去對真正自我的認同。(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社會制約以及同儕的影響,都不斷在破壞這個真正自我的認同。)於是我們逐步攫取一些外在的價值觀,來獲得別人肯定,以快速建立起表面上的信心,維持自我的存活,於是我們建構出了一種虛假的自我認同。看起來這些虛假的自信仿佛是自我認同,其實卻是認同外在而非自己,這種受傷之後為了彌補傷痕而建立的自我可以稱為是「假我」。慢慢地,臨時搭建的假我日益壯大,逐漸取代因為一再受傷而日益薄弱的真我,然後我們便把這些我們從外在拉進來的觀點當作是自我的重要成份,於是我們用一生擁抱緊緊抓住這些虛幻的假象,而且寧願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這些觀點,也不願進一步思考或是反省,更別說是放下了。
放下一個個執著的觀點,其實同時也正是一步步剝除過去我們所建立的這個虛幻假我的過程。每一個固執,都是假我的一層保護與包裝。放下固著的觀點,也正是慢慢放下「小我」這個假象。
當我們有了固執,表示有個假我擋住了我們真正的自我。學會放下,是唯一的出路。
人們常說,天堂就在人間,地獄也在人間。到底怎樣是天堂,怎樣是地獄呢?我們可以說,執著在固定的觀點中就是地獄,跳脫出執著就是天堂。
如果我們用個比喻來看,把觀點看作像是前進的方向,而人世間像是一個花園。花園中有花草樹木、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飛瀑,真是個天堂。可是,如果我們只能用固定的方向前進,當然有的時候前進的方向順利,可以玩得不亦樂乎,但是難免這個方向繼續下去,一下子碰壁、一下子掉到池塘中,如果我們還是不能改變方向,就只能撞得鼻青臉腫,或是掉到水中央被水淹了。
花園絕對不會只有固定方向的路,我們想要在花園中賞玩,一定要隨時調整方向。如果碰壁了,只要退回幾步,換個方向前進,自然會找到出路。可是人生的路上,許多人卻是只知道固定的方向前進,即使碰壁了,也不願意修正方向,甚至於寧願走到懸崖邊繼續前進,即使掉下去也在所不辭。
人世間像是個絕美的花園,有如天堂。但是固執的心帶領下,只能往固定的方向前進,這樣缺乏變化,即使在人間的天堂,也是會不斷遇到撞得滿頭包的慘案,讓人間成了地獄。只有放下執著,讓心隨時流動,不要設定目標、不要設定固定方向,純粹讓自己的內心引導自己,我們自然能夠享受這人世天堂,也能夠了解人世中有不少的苦難是自己往牆壁上撞下去、或是往懸崖邊跳下去的。
心中有執著,人間就是地獄。
心中沒有執著,人間就是天堂。
覺察情緒需要探索情緒的源頭,但是情緒的來源是什麼呢?如果我們向內探索,可以發現情緒主要源自於幾個源頭,一個是觀點,另外一個可以稱為意志驅力,後者比較複雜,我們先談第一個:觀點。
我們都是從某一個觀點在看事情,從觀點之中,我們產生了想法,然後產生了情緒。人們都很愛抱持一些觀點,進而認同這些觀點,認為這個觀點就代表了我們的自我。許多人都會因此固著在一些觀點上,譬如說政治的觀點、社會階層的觀點等等,認為這些觀點是牢不可破的真理,必須緊緊抓住、抱住。
然而我們應該認清,觀點從來不是屬於我們的,而是我們成長過程中自覺或是不自覺從社會上各種現有的觀點中選擇出來的。既然是我們選擇的,我們也就可以選擇放下或是改變。可是因為我們把自己的地位價值放在這些觀點上,讓我們很難放下或是改變。其實,放下固著的觀點,我們才能夠放下固著的想法與情緒。更重要的是,放下之後我們的自我認同才可以不被觀點所限制,我們真正的自我才可以開展。
金剛經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句話當然有很深沈的意思。我們先借用一下,把這個「住」當作人們所執著的觀點。我們應該要沒有固定的觀點來讓想法與情緒自然產生,這樣我們的想法才會自由,我們的情緒才可以自主。人世間所有固定、執著的觀點,都是一個住,都限制住了我們,讓我們的心無法揮灑、讓我們的自我無法展開。觀點是屬於人,而不是人屬於觀點。應該是我們擁有觀點,不是觀點擁有我們。一步步放下對觀點的執著,最後的目標是要達到不被觀點所限制住的心,這才是我們的本心。
我們之前說過,情緒是無法管理的。但是,觀點是可以管理的。一旦情緒產生,就是產生了,所有的管理也只是事後的損害控管。只有從觀點來做管理,我們才能夠跳脫出情緒,而作為自己情緒的主人,這就是從源頭上做管理。
為什麼人們會死抓住一個固定的觀點不放呢?如果我們仔細探討固執的觀點的來源,會發現主要還是在於一個「我」的假象。我們為了塑造出我們擁有一個自我的假象,所以用各種的觀點作為材料,建構出一個自我的城堡。這個城堡就是我們的自我認同,那些我們緊緊抓住的觀點都被我們拿來作為自我認同的基石。於是,我們把這些觀點當作自我的依靠,誤以為自己不能夠放棄這些觀點,但其實是為了避免危害到我們擁有一個「自我」的這個錯覺。
我們在成長的過程中如果缺乏自信,就會逐漸失去對真正自我的認同。(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社會制約以及同儕的影響,都不斷在破壞這個真正自我的認同。)於是我們逐步攫取一些外在的價值觀,來獲得別人肯定,以快速建立起表面上的信心,維持自我的存活,於是我們建構出了一種虛假的自我認同。看起來這些虛假的自信仿佛是自我認同,其實卻是認同外在而非自己,這種受傷之後為了彌補傷痕而建立的自我可以稱為是「假我」。慢慢地,臨時搭建的假我日益壯大,逐漸取代因為一再受傷而日益薄弱的真我,然後我們便把這些我們從外在拉進來的觀點當作是自我的重要成份,於是我們用一生擁抱緊緊抓住這些虛幻的假象,而且寧願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這些觀點,也不願進一步思考或是反省,更別說是放下了。
放下一個個執著的觀點,其實同時也正是一步步剝除過去我們所建立的這個虛幻假我的過程。每一個固執,都是假我的一層保護與包裝。放下固著的觀點,也正是慢慢放下「小我」這個假象。
當我們有了固執,表示有個假我擋住了我們真正的自我。學會放下,是唯一的出路。
人們常說,天堂就在人間,地獄也在人間。到底怎樣是天堂,怎樣是地獄呢?我們可以說,執著在固定的觀點中就是地獄,跳脫出執著就是天堂。
如果我們用個比喻來看,把觀點看作像是前進的方向,而人世間像是一個花園。花園中有花草樹木、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飛瀑,真是個天堂。可是,如果我們只能用固定的方向前進,當然有的時候前進的方向順利,可以玩得不亦樂乎,但是難免這個方向繼續下去,一下子碰壁、一下子掉到池塘中,如果我們還是不能改變方向,就只能撞得鼻青臉腫,或是掉到水中央被水淹了。
花園絕對不會只有固定方向的路,我們想要在花園中賞玩,一定要隨時調整方向。如果碰壁了,只要退回幾步,換個方向前進,自然會找到出路。可是人生的路上,許多人卻是只知道固定的方向前進,即使碰壁了,也不願意修正方向,甚至於寧願走到懸崖邊繼續前進,即使掉下去也在所不辭。
人世間像是個絕美的花園,有如天堂。但是固執的心帶領下,只能往固定的方向前進,這樣缺乏變化,即使在人間的天堂,也是會不斷遇到撞得滿頭包的慘案,讓人間成了地獄。只有放下執著,讓心隨時流動,不要設定目標、不要設定固定方向,純粹讓自己的內心引導自己,我們自然能夠享受這人世天堂,也能夠了解人世中有不少的苦難是自己往牆壁上撞下去、或是往懸崖邊跳下去的。
心中有執著,人間就是地獄。
心中沒有執著,人間就是天堂。